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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轮椅上“雕刻”新的人生
来源: 海北新媒
发布时间: 2018-11-28 10:24:03
编辑: 潘定措

       哃哃、哃哃哃……

       走进原二二一厂老建筑五号黄楼二单元,屏气凝神会听到这种时隐时现沉稳而有力的敲击声。寻着声音,笔者走近了文章的主人公——“嘉褔仓”民族手工皮雕艺术传承人万德。

       性格开朗、为人大气的万德曾是大家眼里的成功人士。或许没有那个意外,他的人生又会是另外一种成功。

       采访过各行各业的人,第一次要采访人生经历如坐过山车一样差距巨大的对象,笔者心中有种莫名地忐忑,不知接下来的面对面采访该如何开头。

       坐在轮椅里的万德风趣、健谈,很难想像他是在人生和事业如日中天时的中年突然瘫痪,残疾之后又励志打拼成为藏族皮雕手工艺界的一名佼佼者。

       看到眼前这位豁达的藏族汉子,笔者心中原有的顾虑荡然无存,轻松进入话题。

        56年,在人生的长河中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意外”这个词似乎就是为万德而创造的:

       12岁时,因为从马上摔断腿,在当藏医的舅爷家休养半年的经历让万德第一次接触到了皮雕这门鲜有人懂的技术,从此他与藏族皮雕手艺结下不解之缘……

        42岁时,因为胆囊切除手术意外导致瘫痪,让他决定在轮椅上把传承藏族皮雕手艺作为后半生奋斗的事业……

       简单的“意外”两个字,却涵盖了这个曾经顶天立地的藏族汉子多舛的命运。

       不惑之年的意外让昔日那个魁梧高大的万德从一个健康的正常人突然成为残疾人。命运在一瞬间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他的人生如同瘫倒的身躯一样从高峰跌落致最低谷。面对巨大的打击万德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他迷茫、绝望,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亲人和朋友都非常担心他会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重创而一蹶不振。

       “已经这样了,那就过一天算一天吧!”“我才40出头,难道要向命运低头吗?”这样的一问一答每天无数次地拷问着这个藏族汉子,“那时的日子用煎熬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也就是在那段度日如年的日子里,万德接触到了很多以顽强毅力笑对残酷现实的残疾病友,他们的精神鼓励鞭策着他。     

       也就在那个最坚难的时候,组织上的关怀、亲人、朋友的鼓励就像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温暖和照亮了他趋于冰冷的心。

       “为了让我接受最好的治疗,组织上先后送我去北京301医院和宣武医院进行手术。这一切使我深切地感受到组织的关怀和温暖。术后又送我去中国康复中心继续康复训练,2007年在北京向神经方面专家咨询后得知三年最佳恢复期已过,我觉得作为一名党培养多年的民族干部,在生命危急关头,是组织救了我。既然已经没有了继续康复的可能,那就不能再拖累组织,因此我提交了一份自愿放弃继续康复的报告。”       

       是顺从命运的安排还是与命运抗争,万德选择了后者。

        经历过无数风雨从不轻易认输的万德慢慢振作起来:“我想挑战自己的身体。”他坚信通过不懈努力一定能够活出同样精彩的后半生。

        上天给了他一份苦难,也馈赠他一份幸福。通过几年时间的身体康复和心理调整后,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后半生,在脑海里筛选自己最想做、最喜爱的事情作为后半生的寄托。经过再三考虑,2009年,他重拾因上学和工作已经搁置了很久的事情——那就是他从小喜欢的老祖宗留下的皮雕手艺。

        “嘉福苍”是海晏县达玉七大部落之一的一个家族名称,藏语意思为“雪山背后人家”。“嘉福苍”手工皮艺是该家族传承的藏族皮雕皮塑等皮具加工的完整技术。从晚清到万德这一辈是第四代。经过世代传袭,皮雕工艺已具有选皮、熟鞣加工、描割图纹、压擦敲打出浅浮、裁剪缝制等完整而成熟的技术。 

        “我的舅爷出生在达玉部落一个藏医和手工皮具制作世家,他不仅是远近闻名的藏医,更是精通皮雕的手工艺人。据舅爷说,我们家族的藏医和皮具制作是祖传的。12岁那年在舅爷家修养半年的时间里我从一个门外汉到可以制作简单的东西了。休养期间,我因为好奇跟随舅爷学做皮具。偶尔舅爷也让我用一根麝牙帮他压已在牛皮上割好的各种图案的刀线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那些刀线印是动物和花草的轮廓线。”年少的万德很享受这些“玩耍”的过程。而舅爷发现他对这门手艺兴趣大、悟性快,于是在不出诊时教他一些皮雕和皮塑的操作方法。

        在舅爷的言传身教下,万德扎实地掌握了一些制作要领。见他如此痴迷,舅爷决定将老祖宗的这门皮雕手艺毫无保留的全部传给他。在舅爷的亲授下他进步很快,基本上能够独立完成从割线、压擦、缝制等工序和祖传的“乳鞣革”加工技术和后期处理方法。后来在上学和参加工作期间他始终都没有放下自己的爱好,将舅爷传授的“嘉福苍”皮雕技艺牢牢保留在脑海里。

        万德是一个平凡的人,但他又是不平凡的,他凭着顽强的意志战胜所有的困难,把一个家族皮雕手艺打造成具有一定影响力的行业精品,就是因为他坚强地抱着“生活中我能行”的念头。

        “通过自己的经历,我认为在这个信息发达的互联网时代残疾人和健康人没有什么区别,关键是看你怎么做。”从网络中获益的万德这样理解自己的成功。

        虽然从小喜爱美术,但要在皮子上面绘画比在纸上难很多。万德心里明白,要想成功就得从头学起。因为行动不便,他自费聘请四川大学美术系的专业教师给自己远程授课,系统学习油画、水彩画、色彩搭配、色彩明暗处理……通过深入学习,他的绘画功底打得十分扎实。他说,做任何事情都必须与时俱进,皮雕也不例外。为了让传统藏族皮雕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他还在网络上学习西方皮雕技艺,将现代的工艺融合到藏族皮雕工艺中,用新的手法诠释传统技艺。由此,他开创出集艺术观赏性、历史文化性、唯一性、收藏性为一体的高端、个性化的皮雕新型工艺。 

        从决定从事传统藏族皮雕手艺的那一刻起,当公务员的经历让万德深知要走就得走一条独特、高起点的民族工艺传承之路,他的思路清晰而笃定:“现代人虽然越来越喜欢传统的东西,但也追求个性,所以必须要把时尚元素融入到自己的皮雕工艺中去,这样才能有更广阔地发展前景。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商品生产的同质化与消费需求的个性化之间的矛盾日趋凸显,尤其是人们对民族民间个性化手工制品的喜爱远远超过机械流水线生产的产品,个性化高端定制已成为不争的趋势。‘嘉福苍’手工皮雕皮塑若要顺应这个趋势,传承和发展这一祖传的看家本领,就必须在继承中不断创新,注入新的活力。”工艺落后、工具简陋、营销手段传统等,严重制约着“嘉福苍”手工皮雕皮塑技艺的传承和发展。

        为了提高综合竞争力,万德确定了以祖传‘嘉福苍’皮雕皮塑为根基,融合先进雕刻、塑形技法和后期处理来提高产品品位的思路。瞄准高端消费市场,全力打造品牌、设计、研发、加工和销售个性强烈、时尚与怀旧、浪漫与神秘完美结合的独具地域民族特色的原创手工作品。制品有高端藏式复古箱包、钱夹、驾照套、方向盘套、手机套、钥匙包、护照套、鼠标垫、挂饰、箭具、腰带、壁饰、商务礼品等和“一带一路”旅游商品。他的作品集文化、观赏、原创、实用、经济等多元价值于一体。用户可将自己感兴趣的图案和文字等个性化信息雕刻在产品上,也可以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以雕刻艺术的形式寄托在产品上。万德深知“只有给传统的藏族皮雕赋予新的生命才能更长久地生存下去。”

        随着技术的日趋成熟,他开始接受个性化定制,纯手工精雕细琢、色彩艳丽的皮雕制品很快成为藏族皮雕制品里的“奢侈品”。

        “做事哪有一帆风顺的,但我从不畏惧困难,因为每个困难都是一次成长的机会。”困难面前万德从不低头。

        虽然皮雕很受欢迎,但因为是手工制作,工序繁杂费时费力,每件作品无论规格大小都有四、五十道工序,一年只出30多件限量版产品,因此价格也比较高,有很多人因为喜爱前来,却因价格失望而归。万德就把自己的产品消费者定位成小众。

        “酒香不怕巷子深”。当一件件产品呈现在世人面前时,许多商机也随之而来。有老板想投资万德的皮雕上机器流水线生产,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他当技术指导,被他断然拒绝。

        看到他每天因为近八九个小时握工具而肿胀的手和僵硬的身体,关心他的领导和朋友们也建议他另辟蹊径让自己轻松点,劝他做一些低廉的东西,或者是上生产线批量生产,可是万德始终不改初心。“如果我仅仅是为了挣钱就不会如此辛苦地坚持。从爱上老祖宗留下的皮雕手艺那时起,我就有一个坚定的念头——传承民族手工艺,并发扬光大,所以任何时候我不会改变手工制作的原则和降低工艺标准。”

        知道万德情况的邻居朋友看他已有成就,每天还那么辛苦,常上门来劝说他,只要他愿意他们每天负责来接送万德出去晒太阳、打扑克打发时间。“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但是我内心不想如此虚度生命,身体残疾没关系,精神残疾才是最可怕的。我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但我要争取拓展生命的宽度,让自己活的更有意义。”

        万德制作的皮雕成为海北乃至青海旅游文化产品的一大亮点,但他没有自我满足。“做民族文创产品就必须了解民族文化和其他知识,我坚持每天早晚各学习两个小时,学习内容涉及很广,包括文化、时事、历史、皮雕专业等, 通过学习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

        一把刻刀犁出一条新路,一双拐杖撑起一片蓝天。

       如今已名气在外的万德先后获得“海北州十佳创业之星”“海晏县残疾人自强模范”荣誉称号,他的皮雕作品屡次在省、州、县各类活动中获奖。他的客户遍及全国各地,有西藏牦牛博物馆专家专程来找他购买皮雕作品,顾客们对他的作品更是爱不释手。

       山东客人张佳说:“纯手工制作的皮雕当礼物送给家乡的朋友,他们特别喜欢,既具有地域文化特色,又实用、美观,更有收藏价值,真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与张佳同行的刘延海说:“我是买去给侄女当结婚礼物的,送礼金不如送有意义的东西。平时我们就对藏族文化特别感兴趣,看似简单的一个包,听了详细介绍才明白上面每一幅精美的图案都蕴含着非常美好的寓意,当结婚礼物送再合适不过了,刚发了个视频过去,侄女喜欢的不得了。”

       “我常常忘了自己是一名残疾人,在我看来,不逃避现实,勇于承担责任,人人都可以成为主宰命运的强者。”万德用艰难的奋斗过程诠释着自己对生命的理解和对人生的感悟。

        有了成就的万德又有了新的梦想。“现在,我想着能与政府扶贫部门合作,举办一些对皮雕有兴趣的贫困家庭子女培训班。一个贫困家庭中只要有一人掌握了核心技术,其他人经过简单培训就可以从事其他辅助工作。这样既能增加收入还能让这门手艺被更多人掌握,这也是我想发扬民族传统手艺的一大心愿。”

       充满自信、充满乐观,不断进取、坚韧不拔使万德走向成功。他说,苦难是金。感谢命运让我迎难而进、自强不息,奋斗的成功让我一直努力超越自我。

        “一个人是块冰还是团火全由自己决定,我想用实际行动让自己成为一个正能量的人,让每一个接触我的人感到温暖。”

       面对别人的赞赏,万德用一如既往的微笑展示他的心声:“残疾让我行走不便,但不能阻止我前进的脚步!只要我坚持奋斗,就一定能战胜昨天,超越今天,迎接阳光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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